付举人接下了入学一年学子们的考核巡视,与其他几位同样巡视的先生们相互看了看,开始在四处走动,他站着,很轻易就能看见下头学子们接了案卷后那瞬间的神色。
惨白!
见学子们心里凄苦,付举人心里倒是高兴得很,只是脸上依然端着,让人看不出神情。
府学的考核,怎么可能很简单呢?
于是,整片桃林下,只见青衫儒衣的读书郎们,或提笔豪迈书写,或面色愁苦的,或仰天长叹一声。
在府学里一阵祥和之时,稍早,天还蒙蒙亮之际,在城外慧觉寺后山涧茶林里,姚大人亲自带人把用少女鲜血为引的清德大师和十师兄当场逮住,人赃并获,而庵堂里为他们做出这等事的两名女子也被逮捕归案。
姚大人一查,很快便弄清楚了这两名女子的身份,乃是庵堂里的管事,早在数年前她们便跟清德大师达成了合作,她们做事,清德大师付他们银钱。
早先之时,清德大师所谓的极品香茶数量还很少,后来数量多了起来,所需求的女子就更多了,这才有大量失踪的姑娘在城外采花入迷错过回城时辰的事儿,也因为人数的增多,这才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若不是清德大师贪婪之心逐渐强盛,或许他这个以血养茶的法子再过些年也不会被发觉。
人赃并获之后,清德大师完全褪去了平日里庄重的做派,看着姚大人疯狂的笑了起来:“姚大人果然是一心一意为民的好官,可惜你的官运似乎到头了,抓了我,把这事儿给捅出去,你知道你会有何下场?”
姚大人没有理会口出不逊的清德大师,反而对匆匆赶来的方丈一干人等说道:“大师可曾听到他说了什么。”他转头瞥了一眼被拉着的清德大师,在他不住的挣扎下缓缓笑了:“至于要怎么做官,这事儿就不劳清德大师费心了,本官为官数十载,自然知道要怎么明哲保身,大师有这个精力关心本官,不如想想,你会有何下场?”
清德大师双眼通红,看姚大人的眼里恨欲噬人,只是姚大人并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摆了摆手:“把人带走,好生审问。”
“是。”很快几位捕头就架着清德大师和十师兄走了。
姚大人这才对慧觉寺方丈抬手施礼:“打扰大师了,本官这就带人走了。”
“阿弥陀佛”等官府的人一走,方丈长叹一声,看了跟在身后的小和尚慧空一眼,对其余的和尚们道:“都各自散去吧,近日需关闭寺门,早晚课念经驱秽。”
“阿弥陀佛”和尚们双手合十,井然有序的听从方丈的话,清德大师给慧觉寺带来的影响很快就翻了一页。
姚大人把人带回去后,当日就给清德大人几人定了罪,还撬开了清德大师的嘴,问出了他们收买的衙门里的人,顺藤摸瓜的把其他大人安插在府衙的钉子给一起拔出了。
先不说得到消息的诸位大人心里是如何想的,但光凭姚大人不声不响的就破除了这么一个大案,而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可见姚大人的势力比他们想的更加深不可测。
就凭这点,就没人再敢小瞧他,认为姚家不过是背后仗着清河大儒撑腰而已。
府学桃林里,考核依然继续,此时距离考核已过去大半时日,整片林子下的学子们皆埋头苦思。付举人穿梭其中,不时在学子背后停顿片刻,引得不少学子更是紧张不已。
郁桂舟余光瞥见付举人这举动,心里好笑。等付举人转到了他身后,唇边更是露出几缕笑意,把做好的几道经义解读题放在了明面儿上,付举人在背后把他这一手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冷哼:这臭小子,就知道讨巧卖乖。
只因那解题用的义可不就是出自付举人之口?
付举人在桃林里一往无前,接连胜场的逗趣着满场的学子,唯独在郁桂舟这儿碰了个软钉子,不由白了他两眼,又转去了别处。
本次府学考核,内容涉及经义、史学、律法、各类藏书还包括了心算,几张案卷下来,大部分学子的案卷上都是空白一片,只有极少部分学子能勉勉强强把试题做完。
回去的路上,作为临时抱佛脚的姚未满脸哭唧唧,唉声叹气的:“这考核未免也太难了些,咱们才入府学几月不过,这考的内容竟然比当初院试还难,除了经义我勉强能看懂,其余的一字不识!”
最主要的是,所有学子,考核内容并无分别。
作为才入学的跟入学几年的相比,无论是学识还是读过的书自然是比不过时间久的,这不是摆明了让入学几年的欺负他们吗?
姚公子义愤填词的看着另外三人:“几位仁兄认为呢?”
可惜的,另外三人并没有回应附和他的话,相反郁桂舟还拍了拍他的肩,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姚兄放心,府学既然这样考核,必然是自有其义的,想来是不会拿入学几年的和才入学的做对比,否则又何必分开考核不是?”
姚未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郁桂舟:“郁兄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只是,府学这样考核的目的是什么?”他想了会,着实想不通,随口问了句:“对了,那几张案卷你们做了多少?”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但见几人无人回答,反而升起了几分好奇:“咋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不成是同我一般剩了大半吗?”
说剩了大半,这还是姚未稍微夸大了再说,实际上他总共就做了不到十题,其中好几题还是随口胡诌。
这下三人也不好装傻了,白晖眼瞅着四人马上要合作了,给他留两分薄面,听他把自己拿去和他相比,当下就忍不住了:“让姚兄失望了,本公子全部作答完毕,区区几道题目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他桃花眼瞥了瞥郁桂舟和施越东二人:“若是本公子没猜错,郁兄和施兄也应是作答完毕才对。”
施越东抿了抿唇:“只是侥幸全部做完而已。”
姚未生无可恋的看向郁桂舟,后者微笑看着他:“侥幸。”
姚未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嘟囔着:“本公子早知你们能全部作答完毕的,只是问问罢了。”
他身边这三人本就不是普通学子,乃是院试里的一、二、三名,对他来说,府学的考核或许就跟话本里说的天书一般,但对着几人来说,仿佛确实不值一提。
虽然这般想着,但姚公子难得的心里怅然起来,还有几分理解姚大人每每恨铁不成钢时骂他的那些话了。
实是对比太明显,差距也太明显,把姚公子从前心里那些得意给抨击得一丝儿不剩。
真是说多了都是一把泪!
第79章 荆棘路(十二)
虽然这般想着, 但姚公子难得的心里怅然起来, 还有几分理解姚大人每每恨铁不成钢时骂他的那些话了。
实是对比太明显,差距也太明显, 把姚公子从前心里那些得意给抨击得一丝儿不剩。
真是说多了都是一把泪!
渝州府失踪案幕后黑手已伏法, 主谋乃慧觉寺清德大师的消息一出,整个渝州府内外宛如投下了一颗石头一般,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这颗石头波及到的范围慢慢的流向了其他州府,有时常在慧觉寺购买香茶的香客们不敢置信,还有上淮的世家们觉得事有蹊跷。
人家一个得道高僧,早就脱离了世俗凡尘,怎还会犯下滔天大案?
可事实上, 早就证据确凿, 人赃并获,被他们收买的庵堂管事和十师兄以及被收买的府衙的捕头们都画押招供,事实摆在面前, 再容不得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