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丐妻妖娆 冷木帧 4244 字 18天前

素蔻公主闻这喊声,赶紧把烛火拨得亮了几分,然后坐在床前,再次盖好盖头,等待丈夫到来。

东方碧仁转身进了母亲房里。梅老夫人与他说了些话,苦心劝道:“儿啊,不管怎样,今晚你都得留守在新房!新娘子的盖头,如果不是新郎亲自来揭,永远不允许放下来的。”

东方碧仁僵着步子,身心疲惫地道:“那就去吧。”

梅老夫人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跟着一并去了。屋内光线仍是显得有些偏暗,梅老夫人吩咐丫鬟又点起了几根蜡烛,放在了灯罩中。淡黄色透明灯罩外,涂抹了层麝香、蜂蜜,随着温度升高,飘散开来,满室幽芳扑鼻,香甜得让人宛然想沉睡,如痴如醉。

东方碧仁站在那儿,如木头般。臂弯里的新郎喜服,犹如千斤,他也没有放下,就那样横搭着,不停地滴着水。

梅老夫人再提醒道:“仁儿,把盖头挑下来。”

东方碧仁迟缓脚步沉重近前,掀起了那方红盖头。可惜底下的那面容,生机不了荒凉的心。他看着那张脸,又似没看,眼神空空荡荡,如同无物。无意之间,手指一松,红盖头就飘落在了地上。丫鬟急忙过来拾起,端端正正叠放在了水晶盘里。

梅老夫人想要调遣沉闷,故作轻松笑道:“这揭下了盖头,就已是夫妻了,以后当要互敬互爱,齐心协力,女主内男主外,把这个家打理好些。”

素蔻公主娇羞地道:“蔻儿谨记母亲教诲。”

梅老夫人欣慰笑笑,含着深意对东方碧仁道:“仁儿,这屋里是你俩的天地了……母亲就不杵在这了,你们小两口儿,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就随意吧……”

“母亲!”素蔻公主娇声哝语叫了一句,然后对东方爷道:“东方大哥,你累了吧。赶快上床歇息了吧!”

走了两步的梅老夫人回过头,对素蔻公主道:“还大哥大哥的!以后就是夫君夫人了!”

素蔻公主醉颜坨坨,不胜动人。

东方碧仁没有理会,随手把新郎服,往角落里的架子上一放。以后如果没人收起,就永远这般的放着了,直到落满灰尘,直到虫蛀稀烂。

梅老夫人、素蔻公主看得清楚,大红喜服水淋淋的,上面还沾染着泥巴、草屑等脏乱物,让人几乎看不下去。

梅老夫人吩咐丫鬟收了起来,说洗了后,叠放整齐,作为纪念。她和老爷子的喜服,多少年了,还在柜子底下保存得完好如初呢。虽然颜色淡去了些,可是拿出来穿,仍不显得寒碜了去。

说完这些,梅老夫人转身去了。寂静的新房里,烛火在跳跃,香气在弥漫,一切是那样温馨迷离。销金帐子,粉帘珠垂,如梦似幻,华美如若仙境。

外面雨声依旧,素蔻公主却不再觉得孤寂难熬,她时而不时地,抬眼看一下东方爷。欢喜满心渗出。

她母亲李皇后谆谆交代,女孩儿不管多么爱一个男子,都不能过分地自轻自贱了去。身为公主更要懂得矜持。因为太主动的女孩,会让对方不知珍惜,如弃草履。素蔻公主虽然记得牢固,但在今天上午,迎亲上马之时,她仍是主动了。因为她不主动,她就不能上得他的马背。

今晚洞房。传说女子此生最旖旎的绽放,将在此夜进行。

素蔻公主性格虽有单纯犯傻之处,但自幼生活在深宫里的孩子,有几个单纯的?各种事情见得多了,耳濡目染,就算没经历过,大约也能学来几分。

素蔻公主看东方爷连坐下的意思都没,带着几分羞怯妩媚,凑近过来,拉着他手臂道:“忙了一天,夜都这么深了,还不睡吗?”

东方碧仁抽开手臂,走得远了几步,淡声淡语答道:“我不困,你先睡吧。”

素蔻公主红着脸道:“不困也总要躺下的。你不会想站一夜吧。”

东方碧仁点了点头,仍自声调不变地道:“妹妹赶快睡吧……”

素蔻公主的头,低垂在了胸前,眼睛看着鞋子尖道:“以后别叫我妹妹了,该改成夫人了。”

东方碧仁咳嗽一声,脸色凝重了几分道:“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素蔻公主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两人目光相遇,然却不是含情脉脉、互诉衷肠,而是一种无声较量。素蔻公主的眼光,带着脆弱、受伤、不甘,东方碧仁的眼光,带着坚定、执著、漠然。

最终以素蔻公主的失败而告终。但女人还有一种厉害的武器,就是眼泪。她捂着脸委屈地哭起来。

东方碧仁沉重叹气,拉开被子一角,像对妹妹那样轻声劝道:“快些睡了,熬成了黑眼圈,明天该变丑了。蔻儿妹妹听话。”

素蔻公主还勉强听得过这几句,脱了鞋子,然后除掉首饰,又脱去了大红嫁衣,躺在床的里侧睡了。东方碧仁转身要走,素蔻公主内心惶急,伸出手臂抱紧了他,楚楚可怜地道:“躺在这儿,陪我好吗……蔻儿害怕……”

东方碧仁不知该当如何,本能反应,猛地一挣,摆脱开了那纤弱的手臂缠绕。素蔻公主眼里含泪,绝望苦楚袭上脸庞,躺也不是,坐也不是,那样僵着脖子怔愣在了那儿。

东方碧仁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扶进了被窝里,轻轻拍了几下。素蔻公主的心忐忑跳着,平息了一阵儿,却不敢执拗了,慢慢支撑不住连日来的忧心忧神忧思,终于带着泪痕睡去。

东方碧仁再叹声气,走到门口,对着凄风冷雨,孤独站到天明。

第一三四章卫贵妃失宠,小皇子遗孤(上)

薛浅芜与绣姑二姐妹,在小农家院里过得轻闲舒适,当然如果忽略掉背部伤痛的话。薛浅芜看不到那道伤有多深,只是隐隐感觉得到,若不留疤,那就是万幸了。再退一步想,能捡条命回来,已是皇天佛祖观世音菩萨的大慈大悲了,还在乎什么疤?反正东方爷娶了妻,自己很有可能就不嫁人了,皮肤好不好看,是在衣服里面遮盖着的,你看不见我看不见,多一道疤少一道疤又有什么区别?只在心间有数,这是爱的代价罢了。薛浅芜总有各种理由为生活找开脱,也就更宽心了。

和荷花屠夫妇一起住了这么些天,慢慢地看淡了那些轰轰烈烈的生死缠绵眷恋,觉得能找一个投趣的人,过一辈子,就是很大的福祉了。投趣是个很妙的词,它可以发生在性格差异迥然的两个人间,也可以发生在习性相近的两个人间。就比如荷花屠这哥嫂俩,看那外表,简直就是天南地北扯不到边儿的类型,一个像胡地饮马血屠宰的,一个像江南水做肌玉为肤的,凑在一起,偏偏就能恩爱契合。

看来趣之于心,是极其重要的。只关乎趣,又可分为多种,譬如乐趣生趣,还有苦趣闹趣。不同的趣,感触自然不同,却都是别有滋味的。能使婚姻或者缘分陷入绝境的,就只是无趣了。这种无趣,不同于口头上常挂着的无趣无聊,而是心底深处生长出来的一种无趣感,让人找不到斗志,提不起动力,聚不了心情,则预料着感情的危机感了。

再说东方碧仁,洞房花烛之夜,在风雨里站了一个晚上,接下来的几天,仍没薛浅芜的任何消息,再加需要陪公主走各种各样的新婚流程,身心疲惫,竟然病倒了。东方碧仁的病,一般不用请医,安神调整之下,运功养气便能不治而愈。前提在于,没有乱七八糟的杂事困扰。

在东方爷生病之前,那次素蔻公主回宫探望娘亲李皇后时,东方碧仁说了几句应场的话,就悄悄地出来了。直接到太子府,看到赵迁正在陪着太子妃选玉佩。彼此见过之后,东方碧仁审度了一下那姑娘的品貌。柳氏采娉,只听名字,就是从深闺里袅袅兮兮走出来的秀女,温眉顺眼,贤淑和气,想必是持家省心的好内助。至于心计多少,城府多深,则是天长日久,慢慢才能发现的了。

相比素蔻公主,柳采娉的样子似乎有些质的改变,且不说梳起了妇人髻,新妇的各种神态反应,都是不经意间流出来的。看来赵太子迁屈服了心,对这一桩婚事终于认命和接受了。没有恋爱自由的男女,很多都是在婚后共处中培养出来的爱。与灵魂的悸动无关,只是生活中的伴侣。近乎亲情,淡淡的似乎不那么入心,时间久了也能像唇和齿一般,息息相关,荣辱与共。不是你最爱的人,却是最适合站在你身边的人,与你比肩而立,俯仰苍生。

赵迁见了东方碧仁,倒也非常顾念朋友感受,没有问起素蔻公主的任何话题。那是他们的事情,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如果他们彼此接受甚至彼此相爱,那自然是好的,日后若是小两口间产生了小矛盾,他这做哥哥的,还可以当当和事佬儿,好生调解一番,顺带着笑骂调侃几句。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早在那天他接太子妃上马回府后,就听宫女们悄悄议论了东方弟婚礼现场的被动。

他又能说什么,这事是勉强不得的。蔻儿妹妹自愿选择了这条路,注定得长久地磨合一下。就像他对太子妃柳采娉,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人都娶进来了,还能再退回去不成?已经到了该立妃的年龄了,别人在他这么大时,差不多就当父亲了。所以他在太子妃的温柔中,乖乖地顺从了,成了丈夫。

东方弟的洞房情景,赵太子没看到,但是可以想象,必然不会是顺畅的。偶尔赵太子的心里,也在想那个会燃烧的女子,不知她什么样了,还是在鞋庄和那姐姐生活在一起吗?每当想的时候,就会微微出神。直到有人过来,把他从沉思中喊出,才算回归了正常态。

素蔻公主拜完父皇赵渊和李皇后,又和母后一起去拜见高太后,接下来是柳淑妃,甚至连卫贵妃也拜了。去看卫贵妃,不是主要目的,关键是想瞧瞧小皇子赵朔怎么样了。

似乎还是没有好转,睡得满脸涎水,这倒不说,睡相里的痴傻状,实在明显得很。按道理说,素蔻公主已经成功嫁为人妇,卫贵妃就该慢慢地变得开心了。然而这毕竟是一场结果很玄的赌注,卫贵妃只在公主穿着大红喜服出宫那天,欢喜得眼泪流了满面。之后她的心又悬起了,每天都在不眨眼地看着小皇子的变化。

期盼奇迹的发生,儿子能再度地活蹦乱跳起来,乖觉聪明,逗乐众人。可惜日日难熬,夜夜难安,没有一点起色。皇上赵渊来的次数比往常更多了,每次都是满脸希望而来,满脸失望而去。问起当初那位说要把公主嫁人的法师,那人又说,只有公主与其丈夫,达成真正的夫妻时,小皇子的病情才会慢慢地好起来,是需要耐心等待的。

这后面的,全是些子废话,侧重点在第一句。皇上和卫贵妃也都是聪明的,自然听懂了话外音,却不好问素蔻公主,哪有询问晚辈们房事的?心里又放不下小皇子,于是就暗示李皇后,让她私下里问问女儿,到底怎么个情况。

李皇后趁东方爷不在的时候,掩上了门,摒退了宫女们,准备与女儿推心置腹相谈一番。当李皇后看着女儿介于少女与少妇间的发髻,问怎么不梳妇人髻时,素蔻公主的眼圈儿红了,憋了很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伤心道:“东方大哥几乎没有进过新房,在洞房花烛夜好不容易去了一次,把她哄睡之后,他到门外站了一夜!不仅公公婆婆,就连宰相府上下的丫鬟仆婢们,几乎人人知道这些情况,自己梳个妇人髻,那不是惹笑话吗?可是既嫁了人,还梳着少女的发髻,更觉得难为情,没有办法之下,想来想去,就稍微改造了一下,梳了个介于二者之间的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