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纯算是拼了,不说掉头相救曹操,反倒下令继续猛冲。于是郭淮答应一声,高举曹操的大纛,双腿一磕马腹,便直朝蹋顿的旗号而去。曹纯挺着长槊,连续拨开数支羽箭,“嗖”的一声,直接蹿过了郭淮的马头,所到之处,敌众辟易,便如同波开浪裂一般。
蹋顿正立马本阵之中,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眼瞧着前面拦不住了,当即喝道:“抬某大弓来!”
游牧民族的武器装备普遍不如汉人,只有制弓技术,因为那同时也是他们谋生的主要工具,所以未必就比汉人差喽。尤其乌丸多年在边境上劫掠,也掳了不少的汉人工匠去,其中就有人为了谄媚乌丸大人,不计成本地制了一张桑木贴竹的硬弓出来——北地苦寒,也亏他能够找到桑材和竹料。这张弓原本是进献给丘力居的,后由丘力居赐给了蹋顿——没办法,整个部族之中,似乎也只有蹋顿一个人拉得开来。
当下蹋顿翻身下马,就把这张硬弓给抄起来了——即便他膂力惊人,武艺爆表,也只能把这张弓当步弓用——搭上支狼牙箭,双膀一用力,如满月般拉开,直直地便瞄准了一马当先的敌将。
眼瞧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突破了一百五十步。蹋顿对自己的弓术很有自信,当下不再耽搁,口中轻斥一声“着”,就把右手拇食两指给松开了。只听“噌”的一声,儿臂粗的弓身反弹,狼牙箭挟着一道劲风,就直奔那员敌将而去——那当然便是曹纯曹子和。
曹纯在冲阵的过程当中,不时便有流矢当面而来,他挥舞大槊拨挡,混如无物。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把蹋顿这一箭当回事儿,直到劲风扑面,才知道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长槊挥上去,并没能磕开箭杆,而只是将将撩着了箭羽,狼牙箭略略一偏,仍然狠狠地扎中了曹纯的左肩,穿透重甲,透骨而入!
曹纯“啊呀”一声,竟然被这股大力带着就一个旋子,翻倒在马下。
千骑奔驰之际,这落下马去,即便没有负伤,估计也活不了太久啦……
但也正是因为千骑疾奔,“虎豹骑”大多没来得及反应,主将虽然落马,众军仍然前冲,转瞬之间,郭淮就已经蹿到了蹋顿的面前啦。他当然不认识蹋顿,可是身在大旗之下,身高腿长,满脸横肉,手执巨弓,身披铁甲,外罩锦袍的,即便不是蹋顿本人,也必定是乌丸大将吧——除非大将,还有几个鞑子穿得起铁甲并锦袍的?郭淮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面大纛,当即双手攥定了,两膀用力,“嗡”的一声,就把粗大的旗杆直朝着蹋顿当顶砸下。
即便蹋顿戴着铁盔,这要挨着一下,估计也得脑震荡吧。因此不敢硬挺,匆忙一个闪身,随手就抡起弓来,反抽对方的马项。此一应对,不为不得法,问题蹋顿忽视了对方手里的是大纛而非马槊,就应该不虑反击,闪得更远一点儿才对。结果郭淮一招虽然砸空,但旗帜翻卷过来,就把蹋顿的视线给遮了一下,蹋顿那一弓,同样抽空。
蹋顿见势不妙,只好继续朝后闪,可是眼前仍花之际,却突然觉得左肋一阵剧痛,随即——唉,我怎么飞起来了?两脚怎么离地了?
要说他飞得还真不低,双足离地足有一人多高。而那边郭淮一磕不中,才收回大纛,也立刻瞧见蹋顿“飞”了。当然啦,他瞧得更清楚,那不是真飞,而是让人一槊穿入肋侧,直接串在槊头上,给挑上了半空——这一击奏效的非别将也,正乃后发先至,曹营中勇猛无双的许禇许仲康!
许禇虽然下山较晚,但是率军猛冲,挑选的进击方向却很讨巧,正好跟在“虎豹骑”后面——前方敌军,都被“虎豹骑”冲开,左右敌军,已为夏侯廉、高览挡住,所以他一路无惊无险,就轻松进了乌丸军阵了。
等到“虎豹骑”开始加速作最后冲锋,许仲康也随即策马而前——他就没怎么跟人打过,所以马力充沛,很快便赶上了几乎强弩之末的“虎豹骑”,并且一蹿,就直接蹿到郭淮身边儿去了。郭淮双眼紧盯着蹋顿呢,都没注意,结果大纛一扬,晃了蹋顿的眼睛,许禇趁机一槊直入,就把那位堂堂的辽西单于给挑上了半空。
蹋顿连人带甲四百来斤,许禇若非仗着惯性,还真未必挑得起他。可是这四百来斤一凌空,就立刻显示出大地引力的威力来了,原本槊尖进肉不过两寸来深,等人到半空,强力下压,一掌多宽的槊头竟然就从脊柱侧面直接透了出来——蹋顿一口鲜血漫天挥洒,就如同降雨一般,人早就没了进气。
蹋顿既死,“虎豹骑”和许禇所带着亲卫一拥而上,首先就是十多支精光闪烁的锋锐槊头横砸在乌丸大旗的旗杆上。“喀喇”一声,旗杆折断,旗帜落地,四周的乌丸兵齐声惨呼,当即驳马便逃。
曹操立马白狼山上,当然瞧不清许禇杀蹋顿的情景,但偌大的旗杆折断,还是颇为分明的。曹操不禁一拍大腿,赢了!随即高呼:“擂鼓呐喊,作下山攻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