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无论亲卫还是文官,全都扯着脖子高喊一个“杀”字,接着又有战鼓擂响。山下的袁军听到,不禁个个胆寒——五百来人还敢杀下来?不能啊,这肯定还有更多的伏兵啊。二公子刚才不是叫过了么,我等中计也!
尤其袁熙,本来胆子就不大,这才回头瞧不见蹋顿的大旗,就光见乌丸兵乱成了一锅粥,心说不好,随即便听到了山上的擂鼓呐喊。袁熙吓得一缩脖子,拨转马头是落荒而走。逄纪跑了第二个,袁尚无奈之下,只得恨恨地瞟一眼山上,然后——我也走吧!
但凡他要是知道山上就那么点儿人,而且还有曹操,就算战死也得死在曹操面前啊。袁显甫虽不算胆大如卵之辈,但临阵这点血勇,还是很容易鼓起来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于柳城大破乌丸和袁氏的联军,阵斩蹋顿,并收降众二十余万。这当然不是蹋顿一死,敌军便散,曹军吆喝一声,便众皆伏地请降的,仗还且得打着呢。
所以曹操下山之后,虽然听说曹纯阵亡,内心万分悲痛,可还必须强打着精神,分派部属,下令追击——众寡之势还没有彻底扭转,可不能容得乌丸再重新聚集起来。况且,遭到曹军强袭,死伤惨重,并且因为首脑蹋顿之亡而瞬间分崩离析的,也就只有辽西乌丸而已,右北平乌延、辽东属国苏仆延等部,刚才就没想着要救援蹋顿,因而实力几乎丝毫未损。
所以曹操便命族子曹休曹文烈暂督“虎豹骑”,以夏侯廉为全军主将,率领兵马穷追不舍。许禇当然是带着亲卫返回来了,一方面献上蹋顿的首级,同时拱卫着曹操和一众文官,紧随在大军之后。
于路收降的大多是老弱辅兵,乌丸战兵不是挂了,就是逃了。可是曹军衔尾直追,第二日黄昏前便冲进了柳城。
这柳城乃是辽西重镇,就在白浪山东北方近二百里外,被辽西乌丸占据已经有十多年了。曹军马不停蹄,疾追不舍,乌丸败兵有跑得快的,入城禀报楼班,楼班一听啥,蹋顿挂了?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可没有人再踩在老子头上啦,我这堂堂丘力居的继承人,三郡乌丸名义上的老大,竟然连单于名位都没混上一个,硬让堂哥蹋顿给抢了去,憋屈多年,如今终于得以呼吸新鲜空气……但忧的是,汉军杀过来了,这没了蹋顿,我可怎么挡啊?
正好袁氏兄弟和逄纪也逃进了柳城,当下就跟楼班说,如今人心离散,这城守不住啦,还是赶紧闪人吧——不如往辽东去投公孙度,可御曹兵。于是楼班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便带着亲信部众数千人,与袁氏一起出城向东而逃。柳城内群龙无首,曹军一到,各部大人是纷纷请降啊。
等到曹操进了柳城,一方面安抚降众,一方面急催后军前来——物资原地撇下都成,这城内有乌丸大人们十数年间搜刮的财物,足够咱用上一段时间啦。不久后,撒往各方的哨探归来,一则通报了袁氏兄弟和楼班东投公孙度的消息,二则禀告曹操,乌延和苏仆延等部,都已派遣使者前来谢罪,并请归附。
这些乌丸使者到了曹操面前,口径是出奇地一致——我们并不知道抗拒的乃是大汉天兵,都是受了袁氏的欺骗,受了蹋顿的挟持,这才被迫在白狼山下列阵的。不过我们一见状况不对,就没敢跟天兵相斗——丞相您就在战场上,应该瞧得很清楚才对呀。
曹操心说要不是我军突入得迅速,蹋顿挂掉得及时,你们会不敢前进来斗?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好不好?
不过外交辞令便是如此,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对方摆出了认怂的态度,因而曹操也只好伪作不知。当下便命各部返归屯所,调配物资前来助军,并且遣送任子——前事不论,今后你们可得给我老实点儿才成!
接着召集将吏会商,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王粲抢着就说:“公孙度本董卓所署也,素自割据,不修职贡,朝廷因其悬远,而乃暂羁縻之。今既破乌丸,袁氏往投辽东,即可因其罪而进讨之,一战而定东北也!”
曹操撇了撇嘴:“人心不餍足,既平陇,复望蜀耶?”